塞缪尔·约翰逊：文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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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

文人的概念已经大大缩小，它的光辉也消失了。人们心目中的文人不仅指跳舞和写作的人，也指不称职的人。像“一个是学者，他没有脚感”和“一百个无用的是学者”这样的判断似乎掩盖了他们的命运之星。我还记得很多年前，一位编辑发表了一篇笨拙的文章，要求作者按照惯例提供一个身份标签。我说的是“文人”。编辑先生提醒我，我不必贬低自己。他建议换成“自由作家”或“独立学者”，我照顾了他。在我看来，暗示一种品质是每个自尊的同龄人都应该追求的唯一特征是不必要的傲慢。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说，约翰逊博士“特别真诚”，但“从不吹嘘自己的‘真诚’。”这也是“独立”和“自由”的观点:你只需要实践它，你不必声称它在你自己的家里是独一无二的。

另一个小观点是，我不认为“文人”是一个贬义词，尽管我知道文人是被嘲笑的，这在中国古代就已经存在。毛伦、毛宗岗评论《三国演义》，为东吴大将鲁迅辩护，并上书申诉书。基于此，我们可以猜测文人(“学者”)遭受嘲笑(“轻”)，这是当年的流行观点:

秀才和一般人才不同，不是以秀才的眼光；他只是一个学者，有将军的才能，但他把它当成一个学者。《乐敦史疏》，著名学者金也；张勋过目不忘，著名的唐朝学者；岳飞唱得很优美，还会扔罐子。孟珙扫地并焚香。他是宋代著名的学者。每一个指责现代人与学者互相批评的人，看到自己的作品却毫无用处的人，都会带着书生气嘲笑他们。试着把鲁迅看做一个学者，但他怎么可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学者呢？

“轻量级学者呢？”问得好。但在西方世界，情况并非如此。文人一度是英雄的主要风格。卡莱尔写了《论英雄和英雄崇拜》，总结了历史长河中的六种英雄。其中，弹琴者实际上主导了两个主题，即以但丁和莎士比亚为代表的诗人英雄，以及以文人约翰逊、诗人伯恩斯和哲学家卢梭为代表的文人英雄。-其他四类是神、先知、祭司和皇帝。卡莱尔坚持说:

如果我们谈论真正意义上的英雄，我们应该认为文人英雄对人民的责任永远是光荣的和最高尚的，他们曾经被认为是最高尚的人。

这一点今天肯定会被嘲笑。但当时，卡莱尔并没有做出令人惊讶的评论，他的观点与他的前辈如德国哲学家费希特的观点一致。卡莱尔说，费希特称他们为“文人先知，或者更喜欢称他们为不断向人们展示神性的牧师。”

约翰逊曾经警告我们，“要正确地评价一个作家，我们必须把自己放在他那个时代。”这样，我们试着“停留”一段时间，以便进一步了解这位“文人英雄”。学者们告诉我们，在约翰逊的英国，“文学”的内涵远比今天丰富。它可以指想象的、虚构的和审美的作品，如小说、诗歌等。，以及侧重于传授知识和教义的非虚构作品，如历史、哲学、游记、传记等。约翰逊的理想作家的立场是:“每个国家最大的荣耀应该归于它的作家。”他当然不是在谈论自己，但他也可能接受这种指导。

词语有很强的暗示力。你认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愿意接受哪种水平的专业标准，你将向哪个方向培养你的能力和思维；如果你认为你什么都不是，你会在某个时候停下来，决定你不应该做你自己的事。那些确信天堂会为我们这一代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永远不会满足于成为一名石匠，尽管石匠原本是自给自足的。例如，如果你是一个启蒙者或“百科全书”，你可以在逻辑上和心理上将所有与真理相关的知识带入你的写作事务中；他真诚地接受了18世纪文学的定义，将尽可能多的写作领域视为自己的笔墨领地，不会认为作为一个文学批评家，从事小说和诗歌创作是一种不务正业的行为，而作为一个词典编纂者，表达自己对英法在北美的殖民战争的看法是一项两条腿的任务。作为一个“学者英雄”，熟悉三教九流是他的职责，跨学科是他的职责，无所不知是他的使命。

相反，如今，人们习惯于将专业精神视为最高褒奖，并有意识地缩小创作和学习领域，逐渐形成一种共识，将跨境人士视为狂热分子或门外汉。这种知识氛围也会传播到文坛。例如，如果他是一个先锋小说家，他可能会认为他的现实主义写作是背叛，甚至可能会培养一种倾向:过分尊重想象，把所有旨在清晰的表达视为二等品；作为一个散文家，他可能会心安理得，把学术文章当成一个独立的东西，努力培养“一叶落，天下落”的巫师式洞察力，也可能会形成低估审慎结论的气质。当然，这不一定是缺点。我们可以肯定，像约翰逊博士这样近乎超人的“文人英雄”今天很难出现；即使它出现了，恐怕也将极难生存。熟悉美国大学文学教育的耶鲁大学教授哈罗德·布鲁姆(harold bloom)焦虑地断言，即使他和约翰逊一样强壮，“在当今大学的道德王国里也很难找到一个位置。”

二

我们试图探索约翰逊的文学成就。

有人称他为文学界的“大独裁者”，他独特的风格还有一个专有名词:约翰逊。18世纪中后期，他生活在一个需要英雄的时代，英雄层出不穷。《罗马帝国的衰亡》一书的作者爱德华·吉本是约翰逊的朋友，尽管不是密友。法国有伏尔泰、孟德斯鸠、狄德罗和卢梭等启蒙者，“百科全书派”的名称来源于狄德罗编辑的《百科全书》，或称《科学、艺术和工艺分类词典》。但是说到博学，似乎没有人能和约翰逊相比。他被认为是那个时代英国读书最多的人。鲍斯维尔的一位博士叔叔这样评价他:“一个能翻出山川的天才生来就能守住整个图书馆。”约翰逊对写书的要求是:“当一个人写完一本书时，图书馆至少有一半必须被推翻。”

正如钱钟书通过《观锥编》展示了他渊博的知识一样，历时七年、独立完成的《英语大词典》也使约翰逊惊人的知识从传说中走出来，回归现实。这项工作令人震惊的是，人们普遍认为它不适合由个人来完成，而应该由一个权威机构主持，由一个专家小组来完成。当时也有一部法国词典，被认为是约翰逊的竞争对手，参与者众多，编纂时间长达几十年，但其质量远不如约翰逊。对于由狄德罗编辑并由知识精英推动的百科全书来说，它具有随意解释、任性和以字典为启蒙火炬的特点。作为一本参考书，它相当难懂。东汉学者徐慎独立完成的《说文解字》也许是约翰逊的合格先驱。如今，《英语词典》只具有历史文献的价值，它不再被学者们视为书桌的必需品(怀斯·约翰逊(wise Johnson)没想到它会名垂青史)，但卡莱尔几十年后对它的热情评价仍令人感动:

即使约翰逊只留下了他的字典，人们也可以追溯到一个伟大的天才和一个真诚的人。只要我们看看字典的定义，它的整体可靠性，真实性，洞察力和成功的编纂方法，它可以被称为最好的字典。它有一种建筑上的宏伟，就像一个已经完成的坚实而宽阔的建筑，它是完美对称的，屹立不倒。人们可以断定这是一个真正建筑师的杰作。

在《论团结的困难》一文中，约翰逊曾把“希望团结所有人的力量去创造伟大的事物”视为一种“诱人的、欺骗性的谬误”。因为“所有人的合力就像一个巨大的幻影，轻轻一碰，它就会变成一个影子，消散在无边的空虚中。”不同的理解、不协调的情绪和相互冲突的利益使许多人很难帮助完成职业生涯。”中国人乐于说“人人拾柴火焰高”，意思是正确的，但场景仅限于“拾柴”；把编纂字典比作“拾柴”，约翰逊可能会认为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类比。另一方面，只有约翰逊，一个“至少颠覆了半个图书馆”的文学超人，才有资格蔑视“团结”。此外，他有一个非凡的记忆，永远不会忘记任何事情，并持续一生。另一个例子也很有趣，值得一提。

鲍伟有一次问他:“所谓的书评草稿是作者自己写的，还是书上的摘要？”约翰逊认为这不重要。“不管怎样，反正这是一篇手稿。”鲍·斯威尔不同意。他从报酬开始，认为作者所写的作品是按照与只能拼凑的摘录相同的标准支付的，这是不公平的。接着，约翰逊吐出一个让鲍思伟汗流浃背的词:

不，这是合理的。事实上，自己写一张信纸比从一张信纸中抽出一本书要容易得多。

这表明约翰逊永远无法模仿别人，不是因为个性，而是因为能力。懒惰的人所渴望的笔墨“复制”，对约翰逊来说只能被视为吃力不讨好的亏本生意。鲍斯威尔总结道:“对于约翰逊来说，他有丰富的思想和创造性，我相信他自己的创作比作摘要容易得多，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情况可能不同。”鲍绍尔作证说:“约翰逊最杰出的作品都是用一种狂热而迅速的力量横扫千军完成的。”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记得鲍·斯威尔在《约翰逊传》中的格言，这些格言通常来自于日常的谈话，而约翰逊在写作上有着另一个很高的标准，这与一贯在生活中占上风的学校完全不同。他有能力随时说出惊人的俏皮话，但他更愿意在写作中控制这种表达欲望。他断言“所有尖锐的言辞常常不得不为了简洁而牺牲一定程度的准确性”，他拒绝做出这种牺牲，不管这种牺牲会带来多大的声誉回报。英国诗人蒲柏(Pope)曾将“智慧”描述为“以前有人思考过它，但从来没有表达得这么好。”约翰逊更喜欢波普，但不同意这句话。他说:“教皇的表述仍然不准确；他降低了聪明和智慧的自然和严肃的风格，把它从思想的力量减少到语言的适当性。”他对玄学派诗人的嘲讽表明了他对这种写作风格的抛弃:“他们一心一意要如何惊奇，所以他们不愿意表达世人的共同心理，正是这种心理使我们能够欣赏和激起别人心中的悲喜。"

他追求审慎的判断，坚持把理性放在首位。他在给博斯韦尔的信中写道:“想象力是上帝赋予我们的天赋。...想象力可以成为我们亲密的朋友，理智是我们的好老师。”博斯韦尔提到:“约翰逊一丝不苟和绝对诚实的性格是众所周知的。”即使在北方和南方的流言蜚语中，他提到的最小的事实也必须是可信的。”

如果说约翰逊在生活中有一张人人都害怕的尖嘴，这使人不时感到尴尬，那么约翰逊在正式的文章中充满了人情味和宽恕，仿佛他总是担心伤害别人——尽管这并不意味着失去锋芒。他曾经谨慎地附议一种观点:“一个真正的批评家有一个主要特点，那就是他只指出他的作品的优点，而不指出它的缺点。”尽管他承认有例外，例如，“如果公众认可的杰出作家的作品有缺陷，它们通常是有害的，因为它们作为榜样有更广泛的影响；学术上的当务之急是先发掘出优秀的作家，然后从他们身上寻找“污点”，使他们成为经典作家和无可置疑的前辈。”他认为最根本的批评原则是:

无论如何，批评的职责不是通过片面的陈述来贬低或赞扬一个作家，而是无论揭示了什么都要举起理性的灯塔，无论“真理”表明了什么都要在全世界宣传它的规则。

正如世袭贵族不容易炫耀他们的财富一样，约翰逊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才华令人尴尬，他对在文章中炫耀自己的才华缺乏兴趣；他更关心的是如何抑制自己的才华，不让自己变得才华横溢。他提醒自己:“一个作家不能违反最基本的原则，因为他想标新立异。”约翰逊一生都是虔诚的信徒，他的作品也充满了虔诚。他对史诗写作的要求也符合“文人英雄”的知识，估计很难得到尊重。这些要求是:

只有当他全面掌握了自己的母语，能够分辨出单词的所有细微含义和单词的所有情感色彩，并且知道如何根据不同的节奏选择不同音色的单词时，他才真正有资格写史诗。

像费希特崇拜的德国作家歌德一样，约翰逊对自然科学也有浓厚的兴趣。我不得不说，这也是中国文人最难的业余消遣。歌德的研究展示了许多头骨。据说歌德首先发现了人类的颚骨。约翰逊在业余时间最摆弄的是一套化学测试仪器。因为他一生都在生病，所以他成了一名出色的医生，而且他还对医学进行了一些研究。在阅读约翰逊的日记时，读者有时会错误地认为作者是科学家。他在日记中写下了这样的日常场景:

1768年7月26日:当我早上磨剃刀的时候，我意外地想到了修指甲。我的脚趾甲底部修复了大约八分之一英寸，指尖修复了大约四分之一英寸。有了这个量，我就能知道我的指甲长了多长。

1783年8月15日:我从藤蔓上剪下41片叶子，重8.5盎司。我把这些叶子放在架子上，看它们干的时候有多重。

为生计而奋斗的约翰逊，在独立和永不乞讨方面为后代树立了“文人英雄”的榜样。他的超级敏感和自尊会让他走得太远。他年轻的时候，穿了一双破鞋子。“有人偷偷在他家门口放了一双新鞋。他非常生气，把它们扔了出去。”此外，他的外貌从不软弱，不仅像黑熊，而且在力量上也接近黑熊。博斯韦尔对此有可信的发言权。他感叹道:“如果有人要攻击约翰逊，我毫不怀疑，虽然他年纪大了，但他的功夫还是和他的智慧一样强。”

三

钱钟书在《管锥编》中写道:“莱辛说，每一根头发都是反对的；或者，如果你认为在写作中有许多反对者，你将擅长辩证法，如果你设想它，如约翰逊。”他应该指的是约翰逊著名的自我训练。

在日常交流中，约翰逊会随意选择利弊，借此机会提高自己的分析能力和判断力。鲍斯韦尔说:“他在讲话中清楚地知道自己错了，但他仍然固执地用自己的机智和谬论坚持自己的论点。”他不一定固执己见，因为他的“固执”不一定“固执己见”，但有时“他看到了”。他试图用一种真正的游戏精神来最大化移情；他假装是反对观点的捍卫者，目的是检验自己观点的可靠性，避免成为自己观点的盲目崇拜者。如果他错了，他会这样告诉他的对手:“我昨晚整晚都在想我们的争论，结果发现你是对的。”这种有意识的训练可以使他对彼此的观点有更深的理解，并使他最终形成的观点在对象化方面无可挑剔。哈佛教授劳伦斯科尔伯格设计了一套道德难题来测试学生的道德推理。乔纳森·海特是《正义之心:为什么人们总是坚持把我的错误告诉你》一书的作者，他告诉我们科尔伯格最有影响力的发现是:“道德发展最完美的孩子是那些经常有机会进行前瞻性思考的人。”所谓同理心，就是把自己放在别人的角度上。”

约翰逊熟悉人们的虚荣心，了解人们的认知盲点。他说:“对大多数人来说，个人观点的重要性远远超过理性判断。”他不屑与这种“多数人”交往。约翰逊官方发表的观点与他强大的辩证能力有关，他经常在脑海中播放类似的情景喜剧:对手自以为是的论点不如约翰逊所谓的论点聪明，他迫不及待地想再次忙碌起来，用“左右逢源”的方法挑战自己。当谈到自己的观点时，这个世界多少有些守财奴，总是像收紧钱袋一样为自己辩护，而约翰逊则以开放的态度检验双方的论点，只有通过公开讨论来检验，他自己的观点才能成立。因此，约翰逊的日常谈话越极端，他的观点就越公平和平衡。他注意到，“虚荣心使许多批评家教给他们的读者他们仍然需要学习的东西，从而提高他们自己的形象”，而他的自我形象不能被这种劣势所污染。

作为一个英国人，至少从约翰逊时代开始，表达政治观点不再有政治风险。约翰逊知道这一点，他在《小册子和时事政治文章的起源》中写道:

只要我们的公民有闲暇时间、好奇心或虚荣心，我们的政治制度就会给予他们讨论公共措施是否合理的权利；因此，那些被授予管理国家事务权利的人也有义务解释他们自己的措施，以满足几乎所有人的要求；由此，不难想象为什么英国有无数的小册子，而这在独裁统治下是不可能的。

他还说，在英国，“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有机会向公众传达新的想法，而没有被嘲笑或谴责的危险。”听起来有点好笑。仅仅被嘲笑或谴责在你的国家是“危险的”吗？简而言之，在这个舆论环境过于温和、政治迫害的痕迹几乎荡然无存的国家，想在知识分子事业中客串一次的作者很难从言语姿态上表现出英雄气概；他什么都可以说。没有迫害，就没有斗争；在爱国主义不构成一种表现，“叛徒”不构成“民族诅咒”的地方，知识分子可能希望平静地说话，并且只凭理智。话虽如此，我仍然惊讶地读到约翰逊对1756年英法在北美争夺殖民霸权的战争的评论。他写道:

全世界都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这场战争。英法两国都承认这场冲突最早起源于美洲大陆，两国一直为定居点和山川的分界线而争吵不休；两国宣布其所有权的唯一方式是武力。只有通过夺取和剥夺他们，他们才能把合法领主和原始居民的土地据为己有。面对这样的战争，大多数诚实的人不会真心希望任何一方获胜。

在探索战争的起因时，他用50个大棋盘对抗他的祖国和交战国，就好像他来自一个中立的第三国。他是如此从容、坚定和冷漠，好像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在除了英国以外的任何国家，这段话可能会使他痛苦。当然，他意识到了，但他并不介意。他还把这场战争描述为“两个抢劫过路人的强盗之间的争端，并认为“一起死去符合印第安人的利益。”为了替不幸的印第安人抱怨，他诅咒自己的政府。奇怪的是，英国人仍然把约翰逊视为爱国者，而约翰逊也认为自己是爱国者。

当然，他首先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文人英雄”，他“通过自己的写作表现”赢得了评判的权利，值得全国人民聆听。

来源：简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