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骏：油价年降10% 中国GDP可提高0.12个百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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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首席经济学家马军在出席论坛时指出，cge模型的估计结果是，如果年平均油价下降10%，中国年平均实际gdp增长率可以提高0.12个百分点。世界银行最近估计，“油价下跌10%对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影响在0.1%至0.2%之间”，这与我们的判断基本一致。

以下是马军讲话的记录:

谢谢你，主持人。大家早上好。

2015年，中国经济将面临一系列不确定因素。从国内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房地产价格走势、房地产销售和投资的反应以及地方政府土地销售收入对基础设施投资的影响是需要密切关注的因素。在国际上，近期油价暴跌及其未来变化对通胀、增长和宏观政策的影响也是一个需要研究的重要问题。

今天我想围绕油价谈三个问题:第一，最近油价暴跌的原因；第二，如何看待国际油价下跌的经济影响；第三；油价下跌对中国通货膨胀、经济增长、国际收支和主要产业的影响。

第一个问题:最近油价下跌的原因

2014年下半年，国际油价下跌了约50%，这是自2009年以来(6个月内)的最大跌幅。在过去的30年里，油价在6个月内下跌超过30%的只有5次。我们从需求、供给、预期和美元汇率等方面分析了油价下跌的原因。

需求方的变化不是主要因素。在需求方面，去年全球经济总体增长相对稳定(2014年前三季度，发达国家的年化国内生产总值分别增长了-0.7%、2.0%和2.4%)。很难用gdp增长率的变化(传统的需求方因素)来解释油价的大幅下跌，但全球经济的石油消费强度确实下降了。根据国际能源署的计算，去年下半年全球平均每日石油消费量下降了约0.8%，因此估计需求方因素解释了油价下跌20-35%的原因。可以得出结论，推动本轮油价下跌的主要因素不是需求方的变化。此外，在过去的六个月里，石油价格的下降幅度远远大于金属价格的变化幅度(从7月到12月，金属价格(包括铜、铁矿石、铝等。)下降了不到10%，而石油价格下降了近50%)，这也表明很难仅用需求方面的因素来解释石油价格的急剧下降。这是因为，如果油价因需求因素而下跌，同样的需求因素通常会导致金属价格大幅下跌。

供应方面的变化，包括未来供应预期的变化，是油价下跌的主要原因。首先，页岩气和页岩油的快速发展导致了美国天然气和原油产量的快速增长。与2008年相比，2013年美国天然气和原油产量分别增长了24%和48%(每年约5%和10%)，近期增速更快(2012年1月至2014年9月，天然气和原油月平均增长率分别为11%和15%)。这也导致美国原油和天然气进口持续下降。

其次，沙特阿拉伯宣布不会减产。长期以来，沙特阿拉伯充当着原油市场供给的调节器，在油价上涨时增加供给，在油价下跌时减少产出。然而，以沙特阿拉伯为首的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在2014年11月27日的维也纳会议上宣布，即使油价暴跌，该组织也不会减产。这一消息导致油价在两天内下跌超过10%。沙特王子图尔基·费萨尔·沙特12月2日表示，“除非伊朗、俄罗斯和美国愿意一起减产，否则沙特不会考虑采取任何措施来减少产量。”沙特阿拉伯不会自愿放弃其市场份额。”。

第三，市场预期美国可能放开其石油出口，导致全球总供应量增加。去年6月，美国商务部裁定，美国的先锋自然资源公司和企业产品合作伙伴在经过少量处理后，可以合法出口超轻质原油。这表明，奥巴马政府已经悄悄地清除了40年来第一批未提炼的美国原油出口的障碍，并将允许能源公司逐步突破美国原油出口海外的长期禁令。奥巴马政府最近(2014年12月30日)采取了两项期待已久的措施，这可能会增加加工轻质原油(可用于出口)的产量。如果美国放开石油出口，从长期来看，其原油产量将增加330万桶/天，相当于当前全球产量的4%。

除了上述供求因素外，美元升值也是以美元计价的石油价格下跌的原因之一。主要国际油价(如布伦特、wti等。)都是以美元计价的，因此美元升值将不可避免地导致以美元计价的石油价格下跌。从去年6月到12月，月平均美元指数(相对于一篮子货币)升值约10%，这解释了同期以美元计价的油价下跌20%-25%的原因。

市场对2015年国际油价走势的预测存在很大差异。然而，各机构发布的2015年布伦特原油价格最新平均预测约为65美元/桶(比去年的平均油价低约30%)，大多数机构预计今年前后油价将呈现低中有高的趋势。一些石油分析师预测，今年上半年的平均油价将在55美元/桶左右，第三季度将升至60-65美元/桶，第四季度将反弹至80美元/桶。油价走势之所以预计在年内先低后高，是因为高边际成本的油田停产和投资下降带来的供给反应以及低油价刺激带来的需求上升将逐步加强。关于供需变化的强度，花旗银行预测，今年全球石油供应增速将比2014年放缓0.7个百分点，而石油需求增速将比2014年加快0.6个百分点。

第二个问题:油价下跌的经济影响的国际分析

国际上，大量的经济文献从理论和实证两方面分析了油价变动的经济影响，主要集中在油价变动对产出、通货膨胀率、国际收支等变量和宏观政策的影响。

(a)油价下跌对产出的影响

国际文献主要研究油价上涨对产出的影响，而不是油价下跌的影响。从理论上讲，油价上涨主要通过三个渠道降低产量。首先，油价上涨推高了生产成本，而成本越高，最优产量越低；其次，油价上涨抑制了消费(如抑制汽车消费和排挤其他消费)，导致总需求下降，对产出产生负面影响；第三，油价上涨推高了通胀，导致货币政策收紧，从而减少总需求和产出。至于哪个渠道更重要，相关研究尚未给出一致的结论。对不同国家不同时期数据的实证研究表明，在油价上涨的背景下，紧缩货币政策导致的产出变化占总产出变化的30%-75%。

至于油价下跌的经济效益，西方学者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促进消费上。例如，过去6个月的油价下跌为美国司机每年节省了500美元的汽油成本，刺激了相当于工资增长1%的消费。对于德国的普通司机来说，每年可以节省200-300欧元的汽油用于其他消费。对消费者而言，油价下跌相当于刺激消费的减税或补贴，这将拉动需求方的产出。

许多经济学家认为，尽管油价下跌会在许多方面提高产出水平，但与油价上涨相比，这种效应是不对称的，即油价上涨对产出的负面影响大于油价下跌对产出的正面影响。这种不对称性至少有两种解释:第一，价格和工资的粘性是不对称的，即工资和价格更容易上涨，但更难下跌，因此油价下跌通过价格对产出的影响小于油价上涨。第二，我们认为货币政策反应是不对称的，也就是说，因为大多数人讨厌通货膨胀，但是他们对通货紧缩的反应不太明显，所以油价上涨更有可能导致收紧货币的政治压力，而油价下跌造成的放松货币政策的压力相对较小。

此外，在分析油价对产出的影响时，有必要区分油价下跌是由于需求方还是供给方，这两者对产出的影响是不同的。如果说石油价格的下降主要是由总需求的下降引起的，那么从某种意义上说，石油价格的下降是经济衰退的结果，而不是原因，所以石油价格下降对经济的影响不应该被高估。如果石油价格的下降主要是由供给的增加引起的，那么石油价格的下降将成为刺激需求的原因(外生冲击)，这将显著促进经济增长。

希门尼斯-罗德里格斯和桑切斯(2005)的研究表明，如果油价上涨10%，美国的实际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将下降0.3-0.6个百分点，欧元区将下降0.1-0.3个百分点。至于油价下跌对产出的影响，瑞士银行最近的研究报告估计，如果油价下跌15%，全球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可能上升0.25个百分点。世界银行最近的报告还显示，2015年，石油供应导致的油价下跌30%，将使全球经济增长率提高约0.5个百分点。

(二)油价下跌对通货膨胀的影响

油价变化影响通货膨胀至少有三个渠道(cpi和ppi变化率)。首先，汽油、柴油和其他石油产品本身是消费物价指数和生产者价格指数的一部分，石油价格的下降将直接影响这些价格指数；其次，石油价格的变化将逐渐影响石化、交通等行业的产出价格，并在较长的时滞内通过投入产出关系影响几乎所有产品和服务的价格。因此，如果石油价格的变化是永久性的，它不仅会影响短期内的总体通货膨胀(也可以理解为总体通货膨胀)，还会影响核心通货膨胀(除去食品和石油价格的影响后的通货膨胀水平)。第三，油价变化可能影响通胀预期，这在一定程度上将“加速”油价向核心通胀的传导。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使用多模型来分析油价上涨如何影响发达国家的消费价格。结果显示，如果油价持续上涨50%，将使美国和欧洲的年cpi上升1.3个百分点。世界银行最近的一项研究指出，永久油价上涨10%将使全球消费物价指数在其峰值时上升0.3个百分点，而永久油价下跌30%将使全球消费物价指数下降0.4-0.9个百分点。

(三)油价下跌对国际收支的影响

油价下跌将石油净出口国的收入重新分配给石油净进口国。石油净出口和严重依赖石油收入的国家包括伊朗和其他中东国家、俄罗斯和委内瑞拉。主要石油净进口国(地区)包括欧元区、日本、韩国、中国和印度等。利用进出口数据计算油价变化的直接影响，结果是如果油价持续下跌20美元/桶，美国、中国、日本和印度的经常账户余额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将分别增加(改善)0.3、0.4、0.6和1.0个百分点。沙特阿拉伯、卡塔尔、俄罗斯、加拿大和其他国家的经常账户余额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将下降(恶化)8.5、6.7、2.5和0.6个百分点。在很大程度上，国际收支的变化解释了俄罗斯和其他石油出口国汇率急剧下降的原因。

(四)油价下跌对货币政策的影响

对于油价下跌将在多大程度上导致通缩压力，从而使货币政策比预期宽松，存在不同意见。从理论和国家经验来看，当油价下跌时，货币政策面临多大的宽松压力取决于许多因素，包括油价是否持续下跌，实际利率是否明显上升，国家是石油净进口国还是净出口国，以及价格和工资的非对称粘性是否明显。

最近的一些迹象表明，油价下跌对美国、日本和欧元区货币政策的影响可能不同。一些美国学者和官员表示，本轮油价下跌可能不是长期的，对通胀预期影响不大。目前，就业改善的势头非常强劲，因此美国加息的步伐不会受到影响。在讨论量化宽松政策时，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Haruhiko Kuroda)多次提到油价下跌，这似乎是加强货币宽松的原因。欧洲央行理事会(Council of European Central Bank)成员彼得普雷特(Peter praet)最近公开表示，油价大幅下跌加剧了欧元区的通缩风险(包括核心通胀率持续下降)，并开始影响通胀预期。货币政策应该对通胀预期的变化做出回应。

第三个问题:油价下跌对中国经济的影响

我们运用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等方法，对国际油价下跌对中国cpi增长、gdp增长率和国际收支的影响进行了初步的定量分析。以下是对我们的方法和主要结论的简要介绍。

我们假设2015年的年平均油价比之前的基准预测低10%，在此基础上，我们分析了油价下跌对主要经济变量的影响。这是因为，从2014年10月至11月，市场对2015年布伦特原油价格的预测约为74美元/桶，比2014年93美元/桶的年平均值低约20%。最近公布的经济预测反映了这一油价预测。由于油价自去年12月以来持续下跌，最近几周市场对2015年平均油价的预测已降至65美元/桶左右，比此前74美元/桶的预测低约10%。为了判断与之前基准预测的差异，我们考虑了油价将进一步下降10%的假设，而不是模拟中的30%。

(一)对中国cpi上涨的影响

有三种方法可以估计油价变化对cpi增长的影响:统计(指数权重)法、cge模拟法和收益测量法。其中，统计方法直接使用成品油在cpi中的权重估计，cge方法将油价下跌作为外生变量影响引入一般均衡方程组求解，计量方法构建油价、产出缺口、食品价格等变量对cpi的解释方程。统计方法只能作为参考，因为它不能考虑原油价格对各种中间产品和最终产品的传导，而且会低估对cpi的影响。除了这三种方法之外，一些学者还采用了投入产出表法。然而，由于投入产出表方法只考虑了从上游行业到下游行业的价格传导，而没有考虑需求变化、工资和利润对价格的反应，这种方法往往会大大高估油价变化对cpi的影响。下表列出了我们使用前三种方法的估计值。根据cge和计量方法的结果，如果年平均油价下降10%，中国cpi年均增幅将下降0.2-0.3个百分点。

(二)对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的影响

我们用cge模型估计的结果是，如果年均石油价格下降10%，中国年均实际gdp增长率可以提高0.12个百分点。世界银行最近估计，油价下跌10%对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影响在0.1%至0.2%之间，这与我们的判断基本一致。油价下跌对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影响小于其他国家的原因之一是，石油占中国总能源消耗的比例不到20%。

(三)对中国国际收支的影响

2013年，中国进口了2.82亿吨原油，进口依存度为58%。显然，国际油价下跌将直接减少中国的进口支付，增加中国的贸易顺差。另一方面，国际油价的下跌将略微提高中国的经济增长率，从而增加实际进口。根据我们的cge模型，如果国际油价下跌10%，中国贸易顺差占gdp的比例将上升0.16个百分点。

(四)对中国各行业产出的影响

我们使用cge模型来估计国际油价下跌10%对135个行业实际产出的影响。由于国内市场替代进口原油等因素，油气开采行业产量将比基准情景下降1.3%。合成材料、基础化学原料和化学纤维三大产业直接受益于中间投入成本的降低，其产出将分别比基准情景增长1.1%、1.0%和0.6%。与基线情景相比，油价下跌将刺激航空/工业产出增长0.3%。其他行业受影响相对较小。

综上所述，我们的主要结论是:

从全球来看，油价下跌将略微提高全球经济增长率，降低全球通胀率。油价下跌可能会加大日本和欧元区放松货币政策的压力，但可能不会对美国加息的步伐产生太大影响。此外，油价下跌将导致不同国家间的收入再分配，俄罗斯、委内瑞拉和一些中东国家的国际收支和经济增长将明显恶化，而日本、韩国和印度的国际收支将明显改善。

关于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假设年平均油价的基准预测下降10%，我们估计年平均cpi增幅将比基准情景下降0.2-0.3个百分点，年平均实际gdp增长率将比基准情景略有上升(约0.1个百分点)，贸易顺差占gdp的比重将扩大0.2个百分点左右。在行业层面，油价下跌将明显有利于化学工业和运输业，对石油加工业产生相对中性的影响，对石油开采工业产生重大负面影响。

许多石油分析师预测，今年的平均油价(约65美元/桶)将明显低于去年。但是，由于石油供需对低油价的逐渐反应，今年油价将呈现先低后高的趋势。基于这一判断和基数效用，中国cpi同比增长很可能呈现先低后高的趋势。

来源：简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