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年:央行发钞票不能保增长 发股票就能保增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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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现在不创新，增长就无法维持

在过去的200年里，人类创造的财富超过了以往所有时代的总和。为什么会这样？最重要的原因是创新，随着技术的不断突破。从工业革命开始，蒸汽机的发明，到后来的铁路、电力、内燃机、计算机、核能，以及今天的移动技术和互联网技术，都要归功于创新。

从微观层面看，无数的发明家和企业家不仅为自己积累了财富，而且在创新过程中为提高社会经济效率做出了巨大贡献。为什么我们现在提出创新这个话题？根据我个人的理解，依靠传统的增长模式很难保持高速增长，必须依靠创新和效率。

但是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已经看到效率在提高，速度在减慢。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在不改变技术、商业模式和生产组织的情况下实现经济增长，我们只能依靠增加资源投入。因此，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看到投资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重越来越大。到目前为止，我认为这种经济增长模式不能继续下去了。必须改变企业的技术、经济体制、经营模式和生产组织模式，即进行技术和制度的全面创新，以现有资源保持经济的高速增长。

至于创新，我个人的理解是，它不仅是技术和产品的创新，还包含着非常重要的制度创新内容。这一制度创新的内容既包括国家宏观层面的制度，也包括企业微观层面的制度。如果这些制度不能随着形势的发展而及时改变，我们将沿用过去十年的模式，即国家依靠投资，企业依靠资源来维持发展。

没有制度和技术创新，我们为什么不能保持这种增长？经济学的一个重要原则是，投资的边际回报会降低，如果你增加更多的资源，增长率会降低。从宏观上看，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第一季度，发电、企业利润等经济指标，无论是生产还是消费，都在下降。所有这些都表明，中国传统的经济增长模式已经走到了尽头，并且正在放缓。

发行股票能创造财富吗？这是经济学中最基本的问题

随着增长速度的放缓，本届政府提出了一个新概念，即“新常态”。什么是“新常态”在不同的方面有不同的解释。我个人对“新常态”的理解有三点:第一，我们不再把gdp过度增长作为政府工作的目标。其次，我们不再使用扩张性的财政和货币政策来维持过度的gdp增长。第三，需要依靠改革和创新来创造新的红利，以保持经济增长。

我认为这三点无疑是正确的。有什么问题吗？在新常态下，旧思想正在复苏。当经济数字持续低于我们的预期时，旧的思维又回来了。每个人都可以看出，这种旧的思维是在什么方面体现出来的。货币政策似乎正在放松，政府似乎在花钱投资，拉动内需和外需。过去十年在旧的正常状态下的惯例又回来了。这在过去没有解决问题，将来也不会解决问题。

发行货币不能保证增长，但发行股票能保证增长？现在每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和他谈话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一直在想的是今天股票上涨了多少。在这场全民欢宴中，基本问题被喧嚣的泡沫掩盖了。也许在泡沫破灭之前，我们不会谈论创新。现在每个人都没有头脑了。

发行股票能保证增长吗？这是我们想问的问题。股票市场的资金进入企业了吗？股票繁荣会降低融资成本吗？这些经济学的基本问题没有被问过或考虑过。当它被粉碎时，我们将谈论国家的转变和企业的转变。但不幸的是，这对于当时的许多企业来说可能为时已晚。我不反对你炒股，但与此同时，我们应该考虑如何改造企业。股票市场的繁荣是为了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中欧教会了你什么？我们不会教市场上流行的废话。众所周知，股票基金的成本远远高于债务基金。我只挑出一个非常有代表性和荒谬的说法来说明这种说法的危害性。

一种说法是，我们利用股票市场来筹集资金，这可以有效地降低企业的资本成本，因为许多企业得不到银行贷款，或者贷款利率很高，所以他们去股票市场。但是我们都知道，公司财务的基本原则是什么？权益资本的成本明显高于债务资本。那么，股票市场如何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呢？

股票市场上层的资金成本较高，而且远远高于银行的成本。许多企业认为股票市场的资本成本低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的投资者不知道如何投资和涌入股票市场。在美国，股票市场的融资成本比债务基金高出7-8个百分点。也就是说，你可以在银行以5%-6%的成本获得贷款，而当你在股票市场融资时，股东要求12%-13%，否则股东不会这么做，简单地说，因为股东比债权购买者承担更高的风险。这是最基本的常识，现在我们违反了这个基本常识。

有人说你学的是西方经济学，但中国经济学不同于西方经济学。如果我们把它当作科学，科学仍然分为东方和西方吗？结果，你完全颠倒了资本成本的概念。你认为从投资者那里圈钱是零成本，那么谁将承担这个股票市场的未来成本？当然是股东。表达的形式是什么？其表现形式是，当股价下跌时，投资者遭受重大损失。企业已经获得了资金，但投资者将遭受重大损失。这种模式可以被那些参与泡沫的人和那些制造泡沫的人所忽视，但是作为一个严肃的经济学家，我们必须考虑我们在未来将如何收场。

财富不是这样创造的。在人类200年的历史中，财富的创造不是由股市泡沫创造的。当中央银行发行货币时，它不能创造一分钱的财富，当它在股票市场上发行股票时，它不能创造一分钱的财富。那么财富是如何创造的呢？我们个人、企业和政府应该扪心自问，这是经济学中最基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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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转型的最大障碍在于习惯性思维

在当前形势下，企业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思考中国经济。今天，没有创新和技术进步，我们就不能再保持企业的发展和国民经济的增长。因此，我们现在应该认真考虑转变和创新的问题。泡沫和虚假繁荣终将过去。最终决定一个企业未来的不是它今天在股票市场赚了多少钱，而是它能否比其他企业更早更快地实现公司的转型。

转型和创新已经被谈论了很多年，但是没有多少被认真对待，成功的转型更是凤毛麟角。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中国企业的转型在微观层面上如此困难。中国企业从制造业转向创新的障碍是什么？

我觉得转型的最大障碍是我们的习惯性思维，转型的最大障碍是我们的企业在过去几十年的经营过程中形成的习惯性思维。从宏观上看，国民经济转型的困难和障碍还在于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性思维。

过去，企业的成功大多依赖于简单的规模扩张，而不是依靠R&D或创新来实现企业的发展。我们企业的成功模式叫做低成本扩张，它利用中国一段时间内劳动力资源、土地、资金和环境的低成本，快速形成产能，抢占市场，实现企业的发展。这在过去是成功的，但过去的成功不能保证未来的辉煌。为什么？因为低成本不再是。当在中国做生意时，所有我们认为总是低成本的因素都在改变。劳动力成本、资本成本和土地成本都在上升，尤其是环境成本在上升。

其次，在过去，低成本扩张有一个先决条件，即市场需求几乎是无限的，只要生产出来，就不会出售。今天完全不同。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已经从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短缺经济转变为过剩经济。恐怕我们无法为企业生产的产品找到市场。

我们传统的商业模式已经不能保证企业未来的成功。传统商业模式有一些基本条件。例如，在传统的商业模式中，良好的政府关系、敏锐的市场意识、灵活的市场运作、严格的成本控制等等都非常重要，但它们不再是成功的关键。过去的成功经验在未来不再适用，必须做出改变。如果你不能做出改变，你可能会被市场淘汰，这是第一个障碍。我称之为过去成功的第一个障碍。

机会主义心理阻碍了变革

第二个障碍是机会主义心理学。中国人是机会主义者，我们的企业中不乏机会主义行为，所以我们不知道作为一个企业应该做什么。有一句很典型的话，“风口”是可以找到的，猪只要找到风口就能飞上天。这是中国商界机会主义心理的一个非常典型的表现。一些同学和校友问我对这句话的看法。我说你把自己降到了猪的水平，我没什么可对你说的。做一个企业不是寻找一扇窗。如果你认为做一个企业是在寻找一扇窗户，你应该把自己等同于一个农民。即使是今天的农民也不能通过观察天气来吃饭。你不是在看天气找“风口”吃吗？一个好的农业企业是保证旱涝丰收的。一个好的企业不是看着风，而是不顾风或风前进。马云说，如果风停了怎么办？我们要做的是逆风航行。

做生意时，我看到很多机会主义。在目前的情况下，人们经常问我，教授，你认为现在转到哪个行业更好？转型不是职业转变。现在，房地产行业正在消亡，互联网也很好，人们纷纷涌入互联网。你在互联网行业有竞争优势吗？这是寻找窗户的结果。看到互联网公司已经造就了阿里和腾讯这样的大公司，每个人都会杀了他们，而不用问他们是否有进入互联网的优势。这种机会主义心理是我们企业转型的第二大障碍。

如果人没有个性，产品就没有特色

第三个障碍与机会主义心理有关，即我们的企业家缺乏个性。如果人没有个性，产品就没有特色。如果你想在今天的市场上竞争，就不可能再推出像苹果这样的产品。你必须拿出不同于苹果手机的产品。你想做的是以不同的方式竞争，而不是以同样的方式竞争。同质竞争对市场中的竞争对手来说没有出路。竞争的结果是相互侵蚀对方的市场份额，通过降低价格获得对方的市场份额。结果，利润率越来越低，最终无利可图。

为什么市场上有同质产品？因为中国企业家没有个性，他们看起来都一样。他们的思维逻辑和商业模式是一样的。我很喜欢问企业一个问题。你的竞争优势是什么？为什么你能在今天的市场上取得成功？许多人告诉我，最重要的竞争力是整合资源的能力。我所说的资源整合能力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和政府和银行关系很好吗？你不是有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吗？如果每个人都这么说，那就不是竞争优势。

在许多企业家身上，我看不到发自内心的主观成就感。我所看到的是他们如何衡量自己，并以客观和一致的社会标准来要求自己。所谓的成功取决于你的企业有多大，你的资产有多少，你的市场价值有多大，你住什么房子，开什么车。这个标准对大多数企业家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很少看到中国企业家为了实现一个愿望而做一件事。几年前，当我在硅谷访问脸书时，我遇到了扎克伯格，当时他才20多岁。问问他你为什么想做脸书。他说这样做很酷。我说哪里凉快？他说最酷的事情是你可以把全世界6亿人放在一个平台上交流。中国企业家很少经营企业，因为有一件事特别酷。他一定先问了我能挣多少钱。他没有主观成就感，也没有内在价值。所以，你看，在一段时间内，所有的企业家都在谈论房地产，但现在它不起作用了，房地产热已经消退。不久前你问他什么？他说我在为一个基金工作。现在所有的企业家都在谈论互联网。问你在做什么？我做一个平台。为什么总是这么拥挤？

因为他没有一个独立的内心世界，一方面，他用市场的客观标准来衡量自己，另一方面，他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且他很容易被市场的所谓趋势所束缚，所以他无法站稳脚跟。因为他面对外界太多，对自己内心的要求太少；太多的是听别人怎么想，太少的是自己去想。

我相信这个国家有未来

我对短期经济问题的研究太少，而且我对短期主义持强烈的批评态度。凯恩斯是一位伟大的经济学家。虽然我不同意他的观点和理论，但我不否认他在历史上仅次于亚当？史密斯的伟大经济学家。凯恩斯有一句名言:“为什么要关注短期，因为从长远来看它会消亡。”这是一个非常哲学的答案。

至于我这个悲观主义者，实际上有一个误解。我一直采取批判的态度，这种批判现在被称为消极能量。首先，我反对负能量就是正能量的说法。如果电池只有正极而没有负极，它就没有能量，而电池的能量必须有负极才能发挥作用。

批评不等于悲观和否定。批评这个词已经传到了中国，但是它的翻译不是很准确。德语中的批评具有批评和分析的双重含义。事实上，分析比批评和否定更受重视。我想我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因为在中国语境下对批评的理解似乎偏向于否定。

如果我悲观，为什么我要留在中国？我留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我相信这个国家有未来，中国的经济也有未来。事实上，我们做得并不差。我只希望我们能做得更好。如果你把这种做得更好的希望理解为悲观，我认为这是对我的误解。

我在任何场合都充分肯定了改革开放30年来取得的成就。我只是说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与此同时，在过去30年急剧的经济和社会变化过程中，许多问题并没有引起每个人的注意。我提醒大家注意这些被忽视的问题。如果这些问题得不到解决，从长远来看，它们将对经济发展和企业发展有害。

(本文摘自徐小年教授6月5日在中欧国际工商学院“互联创新、自主创业”系列论坛和6月6日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校友班委大会上的讲话，未经本人审阅)

来源：简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