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经济学奖猜想：“话题人物”保罗·罗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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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诺贝尔经济学奖猜想4 |保罗·罗默:增长大师，主题人物)

作者:陈(北京大学市场与网络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

在201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宣布之前，纽约大学犯了一个大错误。在该奖项宣布的三天前，该大学商学院发布了“201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新闻发布会”的网页。这让外界怀疑保罗罗默，一位教授和内生增长理论的先驱，是否被提名为赢家。虽然这一页很快被删除，罗默再次被谈论。

生活

罗默1955年出生于美国科罗拉多州丹佛市。他是七个孩子中的第二个。他的父亲是一名政治家，当过农民、商人和研究生。罗默从小就淘气叛逆，在中学时表现很差。当申请大学时，只有一所大学，芝加哥大学，接受了他。

罗默开始他的经济之旅完全是个意外。当罗默还是大学生时，他的专业是数学和物理。但也许厌倦了枯燥的数学推导，他最终决定放弃对这两个学科的追求，去法学院深造。为了进入法学院，他需要选修一些“文科”课程作为准备。正是在一门经济学课程中，他遇到了改变了他整个职业道路的萨姆·佩尔茨曼教授。罗默被佩尔曼演讲的内容和风格深深打动，他很快意识到，作为一名经济学家，他可能比作为一名法学家更合适。于是，他转向经济学研究。在麻省理工学院、加拿大皇后大学和许多其他著名学校学习之后，罗默终于在1983年获得了芝加哥大学的经济学博士学位。

此后，他先后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芝加哥大学、罗切斯特大学、斯坦福大学和纽约大学任教。在此期间，他还创立了自己的公司aplia。2016年，他被任命为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

内生增长理论

在经济学中，罗默的名字基本上与“内生增长理论”联系在一起。

经济增长的驱动力是什么？为什么有些国家穷，有些国家富？自古典时期以来，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无数经济学家。亚当·斯密(Adam Smith)、马尔萨斯(Malthus)、密尔(Mill)、马克思(Marx)和熊彼特(Schumpeter)等顶级经济学家都曾就这一问题发表过看法，但真正将经济增长转变为一套现代意义上的理论，始于罗伯特·索洛(robert solow)在20世纪60年代的工作。(注1:这个断言有点武断，但它是合理的。虽然在索洛之前，有一个著名的哈罗德·多马增长模型。然而，如果我们仔细考察这个模型，我们会发现它实际上是凯恩斯理论的动态，它更适合描述危机和周期，而不是长期稳定增长。天才拉姆齐的工作后来成为研究成长的标准问题，但他的原始论文并没有真正讨论成长的主题。直到卡斯和库普曼重新发现这篇论文，拉姆齐模型才成为研究增长问题的标准模型。另外，虽然著名的冯·诺依曼模型很有启发性，但它依赖于输入和输出，而且线性规划的建模方法确实很难被后来的学者所模仿和扩展，所以它的影响实际上是非常有限的。(

索洛的增长模型很简单。在这个模型中，一个经济体可以通过生产部分储蓄来积累资本。这些积累的资本将有两个目的:一方面，它将用于资本的“扩大”，即为新增加的人口提供资本；另一方面，它将促进资本的深化，即经济中的人均资本存量将得到提高。因为资本的边际产出正在减少，随着资本的积累，经济将运行到一个均衡状态:资本的深化正好等于0，所有新的储蓄都用于资本的多样化。在均衡状态下，一个经济体的人均资本和相应的人均产出将保持不变，一个经济体的人民生活水平将保持不变。

那么，是什么决定了均衡的人均资本存量和人均产出呢？在索洛模型中，这取决于几个因素:人口增长率、储蓄率和技术水平。人口增长率越高，“多样化”需要的资本就越多，这样就会减少均衡资本存量；较高的储蓄率会带来较高的资本积累，因此会使均衡资本存量较高；较高的技术水平可以在相同的资本投入下获得更多的产出，从而导致更多的积累，也将使均衡的资本存量更高。

根据索洛模型的预测，一旦给出了人口增长率、储蓄率和技术水平，无论一个经济体的起点是什么，其人均资本水平和人均产出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收敛到一个均衡水平。从经验来看，一个经济体的人口增长率和储蓄率通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不变，因此最终决定一个经济体均衡发展水平的变量只有一个——技术，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全要素生产率(tfp)。(注2:在索洛的原始论文中，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化完全归因于技术的进化，后来经济学家发现分配效率和其他因素也会对它产生影响。(

尽管索洛的模型很简单，但它抓住了增长问题的关键——全要素生产率，而全要素生产率是理解“国家富而穷人”的关键。许多实证研究后来证明了这一点。例如，霍尔和琼斯进行的一项跨国比较研究表明，世界上最富裕和最贫穷国家之间的人均收入差距是32倍，但如果排除全要素生产率的差距，这一差距将缩小到4倍，这表明了全要素生产率的重要性！

然而，索洛的模型并不完美:一方面，尽管索洛使人们认识到全要素生产率在增长过程中的重要性，但他没有告诉我们它是如何决定的——事实上，它是索洛模型中的一个外生变量。另一方面，一些经验结论与索洛的预测相矛盾。例如，根据索洛模型的预测，每个国家的经济水平应该收敛到一个稳定状态，穷国和富国之间的收入应该收敛。但事实上，许多富裕国家的人均收入一直在持续增长，穷国和富国之间的趋同似乎并不明显。

大约在1980年，罗默开始反思索洛模型的上述问题——当时，他正从皇后大学回到他的本科母校芝加哥大学，在那里开始他的博士生涯。经过几年的思考，他对增长问题给出了自己的解释。这种解释后来被写成了一篇论文“增加回报和长期增长”，发表在1986年的顶级经济期刊《政治经济学杂志》上。

在这篇经典论文中，罗默引入了“规模报酬递增”的概念来解释持续增长。在传统经济学中，投入要素的规模收益通常被认为是递减的。例如，资本或劳动力投入越多，其边际产出就越低。这一特点决定了经济增长的过程只能导致人均产出的平衡，而不会有持续的增长。但是，如果某个因素的规模报酬在增加，情况就不同了，它的积累将导致持续增长。那么，这样的输入元素存在吗？答案是肯定的。这个元素就是知识。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知识是一种公共物品，非竞争性和非排他性——一个人对知识的使用并不妨碍其他人使用它，同时，每个人都没有权利排斥其他人使用与自己相同的知识。当这一因素被用作生产投入时，它将产生强大的正外部性，这将导致规模报酬递增的出现。一旦规模收益增加，可持续增长就成为可能。因为知识具有很强的正外部性，仅仅依靠市场力量可能会导致低知识产出的次优结果。因此，从政策角度来看，政府有必要增加对科学研究和教育的投资，以确保产生足够的知识。

罗默在1990年发表的另一篇论文《内生技术变革》中进一步发展了这一观点。在这篇论文中，他构建了三个经济部门:生产最终产品的部门、研发部门和生产中间产品的部门。R&D部门负责生产知识或想法，并将其销售给中间产品部门，而中间产品部门生产耐用资本设备，并将其出租给最终产品生产部门出租，而最终产品生产部门负责生产经济中的最终产品。显然，为了经济增长顺利进行，有必要合理安排投资于三个部门的资源，包括资本、劳动力和人力资本。(注3:在罗默的论文中，人力资本指的是熟练劳动力。在这个框架下，可以讨论许多政策问题。例如，在该模型中，R&D部门产生的知识具有外部性，其社会效益与它给R&D部门带来的私人效益不一致。在罗默看来，为了鼓励R&D，有必要尽可能消除私人利益和社会利益之间的差异，因此有必要引入一些激励措施，如专利和版权。

以上两篇论文的思路是从知识和观念的外部性看规模报酬递增，并用它来解释长期增长。1987年，另一篇论文《基于专业化带来的不断增长的回报的增长》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了规模报酬的产生。对专业化的强调至少可以追溯到亚当·斯密。在《国富论》的开头，史密斯用针工厂的例子来说明分工和专业化的重要性。但长期以来，这一重要思想没有引起经济学家足够的重视(也许杨和舒尔茨是少数例外)。在本文中，罗默在垄断竞争的框架下表达了这一重要思想。利用数学模型，他表明生产专业化(表现为经济中中间产品的增加)将导致规模经济的出现，进而使可持续增长成为可能。虽然这篇论文只有短短几页，但其中的思想非常深刻。由于专业化可以导致规模收益，从而导致持续增长，因此有可能通过专业化进而通过贸易创造国家间的共同繁荣，这为从国际贸易理论的角度思考增长奠定了基础。

尽管罗默的这一观点在今天非常明显，但在当时却是革命性的。对于那些习惯于传统经济学中“规模报酬递减”的人来说，罗默的这些论文无疑是对增长现象的“疯狂解释”。然而，一些人很快意识到罗默工作的价值，并加入了他的阵营。代表人物包括罗默的博士生导师罗伯特·卢卡斯(robert lucas)、从国际贸易角度研究增长的吉恩·格罗斯曼(gene grossman)和赫普曼(Helpmann)，以及继承熊彼特创新思想的阿格申(Aghion)和霍伊特(Huo Yite)。像罗默一样，这些人试图从不同角度对增长的驱动力给出一个“内生”的解释。尽管这些人的工作有其自身的侧重点，但人们通常称他们的理论为内生增长理论，因为他们具有“内生”增长动机的共同特征。

经商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内生增长理论已经成为宏观经济学乃至整个经济学的一个突出研究课题。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内生增长理论最重要的创始人罗默此时却逐渐淡出了学术界。有一段时间，他很少发表文章，也很少在学术场合公开露面。

罗默在哪？答案是，他出海了！从1996年开始，罗默开始在斯坦福商学院教书。也许是整天与来自商界的学生打交道，罗默内心的“企业家精神”逐渐被唤醒。他发现提供在线教学服务似乎是一个有利可图的商业机会，所以他开始致力于这项工作。2001年，他创立了aplia公司。该公司提供经济学、管理学、社会学甚至生物学的在线辅导，包括预习、复习、在线测试和其他功能。

罗默本人似乎非常担心这家提供“非竞争性”但部分“排他性”知识产品的公司。很长一段时间，他放下所有的工作，成为了公司的总裁。根据这个故事，罗默似乎发展成为一名优秀的企业家。然而，他似乎又和每个人开了一个玩笑——2007年，他把自己的公司卖给了cengage learning，结束了自己的创业生涯，因为他要参加另一个大型活动！

疯狂的乌托邦

罗默在忙什么？他想做一个“疯狂”的实验，说服一些发展中国家建立“特许城市”，并将它们委托给发达国家托管。根据他在ted演讲中所说，这个疯狂的想法来自对香港的观察。他发现，香港这个复制了英国一整套法律和经济制度的城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取得了非凡的发展。那么，香港的这种经验可以复制吗？如果制度是经济发展的关键，发展中国家就不能直接接受发达国家的制度吗？

为了检验自己的想法，罗默开始游说一些发展中国家进行这个乌托邦式的实验。据说洪都拉斯和其他国家都对这一想法表示了兴趣，但由于各种原因，这一想法尚未成为现实。

关于数学的滥用

2015年，罗默再次在学术界引起轰动。但这一次，不是因为他提出了任何新的理论，而是因为他写了一篇名为“经济增长理论中数学的误用”的文章。在这篇论文中，罗默悲哀地说，当前增长理论中使用的数学太多、太多，但对逻辑和意识形态的强调不够，与经验证据的联系相对缺乏。有趣的是，在这篇文章中，罗默点名批评了许多数学大师，称其为数学滥用的典型例子，不仅包括备受瞩目的诺贝尔奖获得者爱德华·普雷斯科特(edward prescott)，还有他的博士论文导师、宏观经济学大师卢卡斯！可以说没有假毛，刀看到的是血！

除了关于老师和学生反目成仇的流言之外，事实上，罗默的唾沫很有价值。正如罗默所说，尽管近年来经济学发展迅速，但现代经济学可能在形式化上花费了太多精力，而忽略了对更基本和更意识形态内容的追求。这种发展显然是不健康的。当然，我们不能否认数学对于经济学来说的确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工具，所以如何运用数学并很好地利用数学，恐怕还需要经济学家根据自己的禀赋做出更好的取舍。

世界银行行长

据说，2008年，世界银行邀请罗默担任首席经济学家。然而，当时，罗默正在进行他自己的“宪章城”实验，同时，他帮助他的父亲为奥巴马竞选总统，所以他拒绝了这个邀请。世界银行别无选择，只能邀请林毅夫担任首席经济学家。

然而，世界银行似乎一直在考虑罗默。2016年，它再次向罗默抛出橄榄枝。这一次，罗默同意了。2016年7月18日，世界银行行长金勇宣布，罗默将接替考茨克·巴苏担任首席经济学家。同年9月，罗默正式上任。与以前的学术前辈相比，罗默，这位做过研究、经营过企业、有过疯狂梦想的继任者，更有棱角，能给人们带来更多想象的空.他是否能像世界银行的领导人最初预期的那样，更好地促进发展中国家的人力资本投资和R&D投资，可能是由于时间太短，我们还不知道。然而，由他的个性引起的麻烦已经被报道了——据报道，罗默受到世界银行员工的集体抵制，因为他要求员工使用更简洁的写作方法，不要在报告或电子邮件中使用“和”这个词太多——看起来这位曾经才华横溢的学者和专横的总统想要像世界银行一样玩弄官僚主义，但他的经验仍然稍显不足。

代结论:为什么不提高价格？

当我还是一名博士生时，我读了很多罗默的论文，但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他关于内生增长的经典论文，而是他和罗伯特·巴罗写的一篇小文章“滑雪缆车定价与劳动力和其他市场的应用”。据说这篇文章的灵感来自与巴罗的一次度假。在这个假期，他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美国滑雪场的缆车在旺季和单季的价格是一样的。因此，在旺季，坐缆车的队伍很长；在淡季，缆车非常空.那么，为什么滑雪场不根据季节调整价格呢？经过一番思考，两位作者给出了答案:事实上，滑雪场已经调整了价格。因为在旺季，你需要长时间排队，花更少的时间玩，事实上，每次你坐缆车，价格都上涨了很多！

正值国庆假期，高速公路是否应该收费的争议再次出现。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重读罗默的这篇短文是有意义的。收费可能会降低人们开车的动机，但是对于那些可以忍受几个小时甚至十个小时拥堵的人来说，他们应该收取多少费用才能消除这种动机呢？我不敢想，也不知道收费的倡导者有没有想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即使你能让每个人都呆在家里，通过很高的通行费安心地看电视，这样一条平坦的道路有什么意义呢？在这种简单而粗鲁的所谓价格机制背后，隐藏着多少交通规划失误？如何计算收费成本？仔细想想，极度恐惧！

太多的人提倡“现实世界的经济学”，但很少有人能像罗默那样真正深入思考现实世界！

来源：简阳新闻